杜甫五古《秋行官张望督促东渚耗稻向毕…》读记

杜甫五古《秋行官张望督促东渚耗稻向毕…》读记

（小河西）

此诗作于大历二年（767）秋，时杜甫居夔州瀼西。此文可与《杜甫五古<行官张望补稻畦水归>读记》合读。东渚：东屯。耗稻：除稻田杂草。（耗：或“薅”。）向毕：即将完成。阿稽、阿段：皆仆人。

秋行官张望督促东渚耗稻向毕清晨遣女奴阿稽竖子阿段往问（杜甫）

东渚雨今足，伫闻粳稻香。上天无偏颇，蒲稗各自长。

人情见非类，田家戒其荒。功夫竞搰搰，除草置岸旁。

谷者命之本，客居安可忘。青春具所务，勤垦免乱常。

吴牛力容易，并驱动莫当。

伫闻：敬闻。《天监三年策秀才文》（梁-任昉）：“斯理何从，伫闻良说。”《送颜评事入京》（岑参）：“伫闻明主用，岂负青云姿。”

粳稻：一种水稻。《史记-滑稽列传》：“荐以木兰，祭以粳稻。”《后出塞》（杜甫）：“云帆转辽海，粳稻来东吴。”

蒲稗（bài）：蒲草与稗草。《石壁精舍还湖中》（东晋-谢灵运）：“芰荷迭映蔚，蒲稗相因依。”刘良注：“芰荷蒲稗皆水草迭递也。”《饯济阴梁明府……》（唐-张九龄）：“但恐星霜改，还将蒲稗衰。”

搰搰（hú）：用力貌。《庄子-天地》：“凿隧而入井，抱瓮而出灌，搰搰然用力甚多而见功寡。”陆德明释文：“搰搰，用力貌。”《偶书》（宋-范成大）：“已甘搰搰勤为圃，休向滔滔苦问津。”

命之本：《说苑-建本》：“夫谷者，国家所以昌炽，士女所以姣好，礼义所以行，而人心所以安也。《尚书》五福以富为始，子贡问为政，孔子曰：富之，既富乃教之也，此治国之本也。”

吴牛：《世说新语-言语》：“臣犹吴牛，见月而喘。”注：“今之水牛，唯生江淮间，故谓之吴牛。”《秋夜听严绅巴童唱竹枝歌》(唐-刘商)：“身骑吴牛不畏虎，手提蓑笠欺风雨。”

【大意】东屯今年雨水充足，听说粳稻已气味芳香。上天好像没有偏颇，蒲草稗草也各自成长。人之常情见不得异类，田家要防野草之荒。花费不少功夫和力气，除掉杂草放置岸旁。稻谷乃生存之本，客居之人咋能忘。春天进行所有的准备，辛勤开垦以免误节序乱天常。水牛力大春耕容易，两牛并驱无人相当。

丰苗亦已穊，云水照方塘。有生固蔓延，静一资堤防。

督领不无人，提携颇在纲。荆扬风土暖，肃肃候微霜。

尚恐主守疏，用心未甚臧。清朝遣婢仆，寄语逾崇冈。

穊（jì）：稠密。《说文》：“穊，稠也。”《耕田歌》（汉-刘章）：“深耕穊种，立苗欲疏。”

有生：《留诗》（唐-李公佐仆）：“我有长生理，不厌有生身。”

静一：专一不变。《庄子-刻意》：“纯粹而不杂，静一而不变。”成玄英疏：“纵使千变万化，而心恒静一。”《讽谏诗》（汉-韦孟）：“矜矜元王，恭俭静一。”李善注：“孔安国《尚书传》曰：'矜矜戒慎，恭敬静守。’一，道也。”

督领：监督领导。提携在纲：《韩非子-外储说右下》：“善张网者引其纲；不一一摄万目而后得。”《南齐书-顾欢传》：“臣闻举网提纲，振裘持领，纲领既理，毛目自张。”

微霜：薄霜。《蜀都赋》（晋-左思）：“白露凝，微霜结。”

主守：行官张望。臧：顺成。《易-师》：“师出以律，否（pǐ）臧，凶。”《左传》宣公十二年：“执事顺成为臧，逆为否。”杜预注：“逆命不顺成，故应否臧之凶。”《雄雉》（诗经）:“不忮（zhì）不求，何用不臧。”（不嫉妒不贪求，啥行为能不顺成？）

【大意】稻苗丰满而且茂密，水中云影映照方塘。杂草既生必蔓延，藉此专心加以堤防。监督领导确有人才，稻田管理颇能挈领提纲。夔州这里气候暖和，秋风肃肃将来薄霜。俺担心行官粗心大意，其用心不是很顺成适当。早上派遣两个仆人，越过山岗寄语张望。

西成聚必散，不独陵我仓。岂要仁里誉？感此乱世忙。

北风吹蒹葭，蟋蟀近中堂。荏苒百工休，郁纡迟暮伤。

西成：秋天庄稼已熟，农事告成。《尚书-尧典》：“平秩西成。”孔颖达疏：“秋位在西，于时万物成熟。” 《东平路中遇大水》（唐-高适）：“稼穑随波澜，西成不可求。”

陵：山。《籍田赋》（晋-潘岳）：“我仓如陵。”

仁里：仁者居住之地。《论语-里仁》：“里仁为美。”何晏集解引郑玄：“里者，民之所居。居于仁者之里，是为美。”后泛称风俗淳美的乡里。《思玄赋》（汉-张衡）：“匪仁里其焉宅兮，匪义迹其焉追？”《诒明山宾》（梁-萧统）：“筑室非道傍，置宅归仁里。”

蒹葭：《蒹葭》：“蒹葭苍苍，白露为霜。所谓伊人，在水一方。”后以泛指思念异地友人。《临别送张諲入蜀》（唐-李颀）：“梦里蒹葭渚，天边橘柚林。”

蟋蟀：《蟋蟀》（诗经）：“蟋蟀在堂，岁聿其莫（暮）。”《始背洛城秋郊》（唐-苏味道）：“蟋蟀秋风起，蒹葭晚露深。”《七月》(诗经)：“七月在野，八月在宇，九月在户，十月蟋蟀入我床下。”（蟋蟀九月入户。近中堂：即将入户。）

百工休：《礼记-月令》：“季秋之月。……霜始降。则百工休。”

郁纡：忧思萦绕貌。《赠白马王彪》（魏-曹植）：“郁纡将何念，亲爱在离居。”李周翰注：“郁纡，愁思繁也。”《奉和许阁老》（唐-权德舆）：“故国方迢递，羁愁自郁纡。”

【大意】秋收之后所收之稻必然分配，并非使俺的粮仓像山一样。哪里是要仁者所居之美誉？只感叹这个乱世纷忙。北风吹着苍苍蒹葭，蟋蟀也已临近我堂。岁月荏苒百工将休，忧思萦绕迟暮心伤。

【诗意串述】本诗共34句。首8句写稻田除草。今年雨水充足，粳稻飘香长势优良。然而“蒲稗”也一样疯长。为防备草荒，行官督促田家出力薅除杂草一片繁忙。接着6句追述春耕。谷乃生存之本，客居者尤其难忘。春天务必做好各项准备，不能误农时乱天常。春耕可用水牛，并驱力大无人相当。“丰苗”6句补写除草。苗密水足，杂草必蔓延。除草就是专门堤防其蔓延。督导领导确是人才，稻田管理抓住“纲”。（赞行官张望。）“荆扬”6句写遣人“寄语”。夔州“风土暖”，马上要白露微霜。俺担心张望有所粗疏，其所用心思不够周密适当。俺派人寄语，请注意夔州的风土节候。末8句展望秋收。秋收之稻“聚必散”，并非堆满俺家粮仓。俺不是要什么“仁里誉”。感慨乱世纷忙。北风已在吹蒹葭，蟋蟀快要入我堂。岁月荏苒百工将休，迟暮的季节迟暮的年龄忧思萦绕无限心伤。（末4句精彩。照应诗题首字“秋”。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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